2014年12月30日 星期二

清理﹒蛻變

用了差不多十年的Gmail帳戶,差不多耗盡儲存量,趁假期清一清郵箱中的垃圾,順便粗略回顧這十年做過些甚麼。人不應常常回頭看,但間中窺視過去,也可歸納出一些蛻變的痕跡,做些檢討。
郵箱也仿似有年輪,不同時期有不同主調。起初的主要和工作有關,約訪問、約飯局、採訪活動等,當年很多相熟的公關已不知轉了多少次工,每星期會通電話的、久不久會一起吃飯的,已經失去聯絡好一段時間;然後開了Facebook帳戶,垃圾電郵幾何級數地增長,連續數十個電郵都是Facebook的,刪也刪到手軟。幸好Gmail也進化了,分開了Social和Promotions,清理才輕鬆;然後開始讀MBA,郵箱變了功課討論區,又出現大量課外聯誼活動安排,然後……
回看十年,很多朋友相知漸漸疏離,也有很多新朋友和圈子在慢慢建立。有些原本好像很老友的,現時再見面可能已經沒有話題,有些甚至Unfriend了也不知道。工作上交往過的、學業上認識過的、社交場合嘻嘻哈哈地過的、甚至稱兄道弟過的,時間過去,才發現價值看法相距甚遠,道不同不相為謀。還有傷害過的、被傷害過的;得罪過的、被得罪的……只有真摰的情誼可以在時間考驗中留下來;只有最知心的幾個,可以多年不見後,再見面也無損彼此的默契。身邊總有很多人不斷轉來轉去、也有很多人要花這麼多年才看清真面目。奇怪的是,我們往往為了這群生命中的過客,而傷害一些真正關心自己的親人,和疏離最有默契的知己。

2014年12月23日 星期二

寫在聖誕之前

電影《Gladiator》(圖)有一幕,羅素高爾飾演的Maximus問老戰士Proximo,「Are you in danger of becoming a goodman?」老戰士一笑置之。做好人,有時會很危險。或者應說,在金錢至上的價值裡,在紛亂的時勢中,太多的良知可能招來麻煩。小時候長輩經常叮囑,凡事不要強出頭,管好自己的事好了,別人的少理為妙。
但到了自己為人父母,這是需要認真思考的課題。我們的下一代總會遇到或目睹不合理和不公義的事,應該怎樣教他們處理?應該凡事據理力爭,行公義、好憐憫,那怕會得罪權貴、長輩、惹來手尾;還是做個世界仔世界女,學懂走位?就算不是以一個「indifferent」的態度做人,也應否因應環境,「靈活地」處理自己的良心呢?畢竟在香港,考試成績及如何掙錢最實際。成績不夠好、錢賺得不夠別人多,又說甚麼三、道甚麼四呢?
在利益與靈魂的價值衡量裡,父母是子女的鏡,我們苟且、子女會因循;我們涼薄、子女也可能失去同理心。每人的價值觀雖然不同,願意出賣多少良知與尊嚴也不一樣,但總會有自己的底線,總有些事情,做了的話連自己也會看不起自己。教導下一代嚴守底線,自尊自重,可能是個好的起點。如果「不好彩」,生了個愛抱打不平、良知充沛的孩子,雖然可能憂心忡忡,但與其事事勸阻,不如守在旁邊,給予保護與支持。
老戰士又對Maximus說:「Win thecrowd, and you will win your freedom.」要保護自己,自由自我,海闊天空,或許也要佔領人心。祝大家聖誕平安快樂。

2014年12月17日 星期三

幾點交通觀察

兩個多月的佔領行動過去,無論如何,也可視為一場社會實驗,起碼得到的交通數據,或可作為日後制定政策的參考。
先要讚港鐵的遇強愈強。平日沒事沒幹就三日一小壞、十數日一大壞,但佔中兩個多月,貫通港島東西的重任落了在港鐵身上,每天面對超負荷的人流,港鐵不但超額完成,更鮮有事故發生。流量愈高,事故率竟然愈低。換句話說,港鐵只要每天以應付佔中的心態和狀態運作,絕對有能力發揮超水準服務,或許連落後進度的基建工程,也有望盡早完工。
另一方面,佔領期間有過百條巴士路線要暫停服務、縮短行程或改道。雖然對很多人造成不便,但足以讓人反思某些路線的存在必要。如果可以停駛七十多天,是否以後還需要存在?或是否起碼可以更好地整合?清場後,軒尼詩道於下班時間還是堵得要命,車輛十多分鐘也行不到一個燈位,有朋友就說由灣仔到馬鞍山花了三小時!當時一段數百米的路面,起碼有三十輛巴士,大部分還有很多空位。這是市民還未適應,還是巴士路線需要重組,關心市民福祉的議員及運輸官員,大可分析佔中數據後好好研究。
說起交通,還有一點頗有趣。在佔領發生後,某些朋友變得極度支持政府,被抄了牌也說自己活該,差點要感謝警方嚴正執法;政府準備收回多個公共停車場,快沒地方泊車的他仍大表支持。如果不是想做官,這種「無私」的心理變化,也值得研究「human irrationality」的學者探討。

2014年12月16日 星期二

毋忘初衷的重要 《信報》

大公司或中小企,很多都會白紙黑字寫下mission statement。企業領袖強調使命和宗旨的重要性,是因為如果公司能上下一心,本着同一使命向前走,士氣必定更高;每人自動自覺走多半步,凡事必定事半功倍,那怕遇上什麼經濟周期、或久不久會發生的「黑天鵝」事件,都不會陣腳大亂。
商學院的課堂,也經常提及使命的重要性,不過老實說,又有多少人會在意?資本主義下「money isking」,賺不到錢、業績下跌時,哪管你有多崇高的使命感,多前衛大膽的創見,也沒有人會覺得你成功。
恩怨及金錢令雙眼蒙蔽
暢銷書《David & Goliath》有一句話:「Giantsare not what we think they are. The same qualitiesthat appear to give them strength are often thesources of great weakness」。書本很有啟發,講述很多弱者致勝之道的事例。不過這很多故事中,弱者能夠致勝,除了是把握強者的弱點和把自己的弱點轉化為優點外,更重要的是很多人有使命繫於身上,讓他們有取勝的迫切感。如果沒有這個使命,根本很多弱者早已投降,或索性不打這場仗了。「人生就是不停的戰鬥」,做生意又好、從政又好、做慈善也好,都要面對很多的挑戰,亦無可避免地會遇上不同的競爭對手,甚至樹立敵人,如果忘記了當初的使命,忘記了初衷,很容易會為了報復和打擊對手來擬訂策略,變成不務正業。
類似事例多不勝數,從朋友聽到的其中一個大概是這樣:話說某餐廳經常被人投訴這、投訴那,老闆懷疑是附近的競爭對手卑鄙的打擊手段,因為大家的產品差不多,「不是他去投訴又有誰那麼有空?」是否這樣無從稽考,總之結果是由做生意變成個人恩怨,雙方都花上很多精力於抹黑和反抹黑上。最近其中一間知道對手在某處開分店,結果也密謀在附近開一間。做生意的目的,竟由最初對烹飪和美食的熱愛,由希望把餐廳品牌發揚光大,變為狙擊對手的報復行動。被仇恨蒙蔽了眼睛,到最後只會損人不利己。
仇恨以外,最易令雙眼被蒙蔽的,當然還有金錢。很多機構成立的目的,是基於更崇高的理念,而並非為了賺錢。金錢只是作為達到目的的工具,例如建學校、辦孤兒院、蓋醫院等等,無非是為關懷社會的弱勢社群及被遺棄的人。不過隨着日子過去,當機構建立了名聲後,掌舵的人很容易會忘記了當初的理念,也可能會見利忘義,慢慢變成為賺錢而賺錢。你看部分直資學校就明白,金錢如何把學校的使命,由「教好」孩子,變成教「好孩子」。資金不夠當然什麼也做不成,但忘了初衷,將「mean」變成「goal」,又會否讓員工迷失,被持份者唾棄?
更何況很多時錢多不一定就等於好。《David &Goliath》舉了一個例子,某貴族私校,學費高達每年五萬美元。收得這個金額設備當然要一流,單是鋼琴,學校就有12 座Steinway 和一座價值過百萬美元的Fazioli,還有兩個湖及一個高爾夫球場﹗師生比例亦很低,平均只有12人一班,實行超小班教學。不過是否這就等於好的教育?未必。
忘記使命就會失掉動力
小班教學當然是好事,但研究指出,如果一班人數太少,會大大削弱同學之間的討論和學習風氣,反而不利學生吸收知識和鍛煉思考。再說十多歲的中學生,真的有需要這樣的一個勞斯萊斯校園嗎?這對他們將來有益嗎?學校和家長的假設是,愈多的金錢、愈豪華的設備,孩子的學業就必定更出色,成績一定比其他學校好。事實是這樣嗎?可悲的是,本港很多名校也是陷入同樣的價值觀裏,以為不斷去籌款吸金,不斷把硬件升格就是王道,但在過程中,卻忘了數十或百多年前,前人的辦學目的是有教無類,是為基層弱勢學生提供改變一生的良好教育,甚至忘記了服務的對象是學生,而不是家長﹗
當然有人會說,黑貓白貓,捉到老鼠就是好貓。只要賺到錢,營業額夠高,就算忘了目標和使命,又有什麼所謂?短視來說是沒有所謂,但短線的利益卻很可能會令人走上歪路,影響長遠的利益和發展,嚴重的甚至可能萬劫不復。就如那間餐廳,好像存在的意義只是報復,這樣做生意能成功嗎?又好像那間學校,每個決定都好像為了令顧客(家長)覺得學費物有所值,而忽略了最主要的持份者(學生)的需要。這樣辦教育,會辦出一間好學校嗎?
無論做什麼事情,如果忘記了使命,如果和初衷愈走愈遠,很快就會失掉走下去的動力,遇上逆境時亦可能會迷失和失措,最終難逃失敗。這是要切記的。

作者為香港科技大學工商管理碩士校友會會員

李臻

2014年12月9日 星期二

虎媽貓爸

最近有調查指香港的父母,傾向「虎媽」和「貓爸」化。催逼孩子上補習班,學這樣學那樣的,通常是媽媽,較為緊張孩子成績的,也多數是媽媽,因此較為「鴿派」的「貓爸」自然較容易得子女歡心。和一班親子作家出席「ENP科學」飯局,席上也不止一人說,現今的孩子好像真的愛錫爸爸多一點,聽得我有點飄飄然。
自己也是摸著石頭過河,不敢教人如何教仔。對著女兒,我卻肯定是一頭鵪鶉的「貓爸」。不過現時原來做「貓」會惹來批評。很多成年人近來愛說香港年輕人嬌生慣養、香港的學生被寵壞,要嚴加管教等;早前在專欄寫道,不能單以家長式手段去處理下一代的反叛,就有保守派的網友留言說,「到你子女反你時你就知」;而對於要多以年輕人的角度去了解他們想法,不應以高壓對待的看法,也有朋友回應一句「慈母多敗兒」﹗
但我相信,很多人都寧可子女有主見和獨立思考,有節有理地向上一代提出異議,也好過父母說甚麼都照單全收。至於慈母是否就會出敗兒,有很多其他因素決定,那條「虎」與「貓」的線畫在那裡,也因人而異,也因孩子性格而異。不過無論這條線怎樣畫,身教始終最重要。如果上一代人本身滿口謊言,指鹿為馬,又怎教下一代要有誠信公義?本身巧取豪奪,偷呃拐騙,掩耳盜鈴,又怎教下一代腳踏實地,活出獅子山下精神?上一代人其身不正的話,應該做「虎媽」或「貓爸」的討論,已經是多餘。

2014年12月2日 星期二

自強不息

年紀和我差不多的拔萃仔應記得這幕。某年學界田徑賽,裁判說我方接力隊在接棒區外交棒,判取消資格。接力分數是雙計的,一隊接力隊拿不到分,對總成績有決定性影響。負責攝影的同學說可能拍到交棒一刻,立刻去沖曬相片;不久他興奮地跑回來,相片清楚拍到兩名跑手身處接棒區內交棒,百分百無犯規。學校拿相片向賽會上訴。雖然證據顯示裁判明顯誤判,但大會不為所動,維持原判褫奪接力隊資格。那年我們失落了總冠軍,很多戰友們流下男兒淚。
一年的艱苦訓練,就這樣被不公平的判決摧毀,這事對很多人衝擊很大,因為親身經歷了成年人世界不義的一面。那時我們想,手執絕對權力的人,根本接受不了任何對權威的挑戰。任何指出他們錯誤的舉動,那怕多麼有道理,或有多確實的證據,都會觸動他們的神經(更可能是愈有道理,他們就愈惱羞成怒)。多年以後證實,人的確會選擇性地接收資訊,就算事實擺在眼前,有些人也只看到自己想看的東西,得出自己想得的結論。
到現在我也不知道,那年的賽會是因為權威不可侵犯,還是因為懶或怕麻煩,去維持一個心知肚明是錯誤的判決。也不知道多番的申訴,到底有甚麼結果,那位裁判又有沒有受良心責備。只記得前輩說,「人生大大小小的仗很多,不用太介意。君子自強不息,再勤力些,foul多兩隊接力都贏俾佢睇﹗」結果大家上了人生的一課。 

2014年11月25日 星期二

反叛期

女兒快三歲了,這半年間最明顯的變化,是她的自我認知,和對獨立的渴求迅速增加。一方面她愛模仿大人的行為,另一方面又意識到自己的好惡,和開始不想大人替她做這樣、幹那樣。現時她常說「我自己著衫」、「我自己食飯」、「我自己乜乜乜」,如果一時快手幫她做了些甚麼小事,她更可能委屈得哭起來。
有專家說,三歲是人生「第一個反叛期」,你說甚麼她都會「NO」,你指東她去西,把你激得扎扎跳。真的很激心時,會忍不住嚴厲斥責她。那一刻確是收到效果,讓她暫時聽話,但伴隨的必定是「爸爸不疼我」式的哭聲,那種讓你立刻後悔的哭聲。
她的傷心會讓我更加難過,因此除非真的有危險,已盡量不以高壓方式,應付女兒那些正常的反叛行為。這需要因時制宜,和進入她的小腦袋,因應她不同的動機來反應。如果她只是想作弄你,可以說這並不funny和恰當;如果不想她做某些事情,也不能一味靠責罵等等。要應付和教導一個你深愛的人,不能硬來,要像耍太極一樣,四両撥千斤。
以高壓的態度對待下一代,就算短時間見效,也必定傷害雙方的信任及感情。如果是真正關心和愛自己的下一代,必定會以他們的視野看問題,站在他們的立場去想解決問題的方法,也要接納年輕人總有點反叛。站在高高在上的角度去看事情,又事事以家長式的權威去處理,只會把下一代推得愈來愈遠。
你是否真的愛下一代,難道他們會不懂嗎?

2014年11月18日 星期二

江南Style

印象中,南韓和催淚彈關係密切,求學時期看新聞,來自南韓的消息總有放催淚彈鏡頭。早年的南韓也不是旅遊選項,「去首爾不如去東京」。第一次到首爾是7年前一班人去滑雪,感覺也沒甚麼特別。但年多前和太太遊過首爾後,刮目相看。
前幾天和太太再去首爾慶祝生日,反而沒再考慮到日本了。這次以江南區為基地,親身領略「江南風格」。感覺沒有歌曲所諷刺的那種暴發銅臭,就算名店林立的狎鷗亭,也有很多格調不錯的小店及咖啡廳,起碼比起金舖林立的銅鑼灣,滲著多點文化氣息。整體上,韓國人的英語溝通能力及待客態度也改善了不少。
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繁華盛世,也沒有天跌下來的民主人權。漫步在繁華先進的江南區,想起電影《逆權大狀》那個獨裁黑暗的南韓。相信那時的韓國人也想不到二十多年後,子女能享有如斯高度的民主自由。那個年代韓警打著國家安全旗號,可隨意拘禁異見者嚴刑逼供,法庭是政府打壓人民的工具。這個由前總統盧武鉉事蹟改編的故事,說的是人民追求「為了我的孩子們不會活在一個荒唐的世界」這個很卑微願望,卻竟要犧牲不知多少性命去爭取。
如果南韓沒有六月民主運動,可能還是個全斗煥式的獨裁第五共和國,江南Style可能變了極權style,就算仍是亞洲四小龍,也不會出現雄霸全球的韓企及勢不可擋的韓劇韓流,也不會是首個變成OECD援助國的前受助國。

裙帶資本主義社會流動 《信報》

管理學大師Peter Drucker 於上世紀90 年代初,把「後資本主義社會」(Post-capitalist Society)理論發揚光大。後資本主義社會,大概就是「知識型社會」(Knowledge Society)下,支配性資源不再是土地、資本或勞動力,而是知識。在這樣的社會裏,轉變是快速的、難以預測的,有時甚至具有「破壞性」(Disruptive),把舊規律打破來建立新的模式。
不少學者和政客都愛說,香港不斷朝着知識型社會邁進,而且市民普遍學歷高,又不乏有視野和有創意之士。這二、三十年來,經濟更成功由製造業轉型至服務業為主。另一方面,又好像沒有太多人說香港是後資本主義社會,或許是由於本港的資配性資源,始終是土地和資金,而不是知識。老實說,有知識、有學歷,來不及有個單位及舖位實際。一個有樓有舖,中學學歷的王老五,找對象相信比一個拿着博士學位但沒有磚頭在手的知識分子容易吧。
尋租行為加深怨氣
香港是國際金融中心,一個成熟的資本主義社會,在節目中訪問過的一些嘉賓,甚至說本港是很「右傾」的經濟體。不過成熟也不等於是「知識型」或已過渡至「後資本主義」,反而不少評論指壟斷問題嚴重,近來有CNN Money的分析,大半年前就有《經濟學人》的調查,指香港是「裙帶資本主義」指數(Crony Capitalism Index)最高的地區,遠遠拋離第二位的俄羅斯。公平說句,特區政府經過十多年努力,起碼通過了《競爭條例》,以及成立了競爭事務委員會。市民惟有寄望他們真的有能力為港創造更高效率和更有競爭的環境,因為當經濟出現問題,也會造成不少社會和政治問題。「裙帶資本主義」最大特色是「尋租行為」(Rent-seeking),讓少數人分得更大份的餅,而不是把餅做大。這不但加劇貧富懸殊,更窒礙社會流動,加深中產和基層的怨氣。
佔領運動發生之前,和中央政策組的官員吃過飯。我在飯局中坦誠說出自己的看法,說香港社會的怨氣,不但在於經濟層面和政治層面被既得利益團體壟斷,現時連香港人一直賴以向上流的教育,也漸漸被一部分人壟斷。直資學校出現後,很多傳統名校已幾乎是月入1.4 萬元以下的人免問,而這些學校在十多二十年前,大部分學生還是來自屋邨及徙置區的!現時來自基層,甚至中產家庭的孩子,想通過自身努力奮鬥,考進名校讀書的機會被大幅削減,社會的流動又怎會暢順?所謂的「獅子山下精神」又怎樣延續下去?不是說考入名校就是一切,但老實說,名校裏培育出來的自信及人際網絡,確是勝一籌的。可惜香港教育的走向,好像不是縮窄社會鴻溝,而是把社會撕裂得更開。
幾星期前寫了一篇《捐錢也未有資格》的專欄文章,其中一段是「教育是社會流動的重要武器,很多人憑艱辛努力,希望知識改變命運。但自從教育市場化後,很多傳統名校的收生,變得由一小撮人控制。」有網友讀完文章後回應說,「社會流動的武器只剩下婚姻」。不過,除非是天香國色或極之幸運,否則今時今日依靠婚姻去提升社會地位,肯定愈來愈困難。
教育愈來愈階級化
首先,由於香港的教育,已經愈來愈階級化,基本上孩子在求學階段,已經某程度上「被編入」某一階層,而同學是人際網絡一個很重要的基礎,因此他們未來的老友或對象,基本上也是差不多階層的人。這和我們那一代,同班同學中有來自屋邨,但同時有上市公司主席兒子的光景,已經相距甚遠。可能去到大學階段,各階層會混得均勻一些,但較為富有的,很多都選擇留學外國名牌大學。要為自己製造上流的機會,可能入讀MBA 課程實際一些。(註:單是我那一年的MBA班,成功和同學結婚的好像已有九對,成功率甚高!)就算有緣結識了,要修成正果,也要彼此的學歷、修養及價值觀相近,否則為了向上流而和一個性格不合、價值觀南轅北轍的人過一世,未免?牲太大。有了緣份,又情投意合,中間還有很多變數,例如雙方來自不同階層的家人和朋友等等…… 筆者不是想潑冷水,但王子公主從此以後快快樂樂的故事畢竟是少數。
無論香港是什麼的資本主義社會也好,今天要解決政治問題的同時,也要減少社會怨氣,增加社會的公平性和流動力,最基本應由教育制度做起。自負盈虧的私立學校沒什麼可說,但由納稅人資助的學校,當局有責任把收生的權力,由少數人的手裏重新釋放出來,以一個更公平及把階級與裙帶關係減至最低的制度來分配,這才能讓中下階層的新一代,看到更多的希望。

科技大學工商管理碩士校友會會員

李臻

2014年11月11日 星期二

圍牆倒下

柏林圍牆倒下二十五周年,象徵良知戰勝專制暴力。高牆代表強權,亦象徵隔離和個性的打壓。高牆概念是作家和藝術家的創作泉源。村上春樹的「雞蛋抗高牆」演說,就深深植入這代人的心裡。
在我來說,年輕時最入腦的高牆概念,是八十年代的電影《The Wall》。Bob Geldof和前衛的動畫,加上Pink Floyd處於顛峰時期的創作,令《The Wall》成為歷久不衰的經典。影片批判戰爭、家長式教育、助紂為虐的惡法、及獨裁者的野心,這些一塊塊建構高牆的磚頭。「We don’t need no education, we don’t need no thought control.(我們不需要教育,我們不要思想控制﹗)」這兩句歌詞,更在腦海縈繞多年,種下點點反叛的種子。最後高牆破裂,幾名孩子在地上收拾碎片,緩和了電影的沉重,又帶出了希望。
柏林圍牆倒下以後,德國樂隊Scorpion創作了《Wind of Change》一曲。這首歌能長踞德國銷量榜首位,正因為它的歷史意義和希望的象徵。由溫柔的口哨聲,到激昂的結他solo;歌詞由漫步莫斯科河畔及高爾基公園的風景,到副歌那一段「Take me to the magic of the moment on a glory night, where the children of tomorrow dream away, in the wind of change.(在光榮的一夜,帶我到神奇的一刻,讓明天的孩子可以在變革的風中尋找夢想﹗)」人類對自由的渴求最終是不可抵抗的。
象徵抵抗高牆的作品,共通點都是孩子,但如果昨天的人不是勇敢走出來,現今的東德孩子,就不會有民主自由。同樣道理,如果今天的人選擇了怯懦,那麼下一代,將很可能會活在高牆的世界裡。

2014年11月4日 星期二

最後的吻

豐子愷的《最後的吻》(圖)構圖簡單,寥寥幾筆已勝千言萬語。一幅漫畫竟比催淚彈更催淚,只有大師有這功力。畫中婦人衣衫襤褸,手抱親生骨肉,放到孤兒院的接嬰處,吻別以後,孩子的命運就交託別人,看到此畫又怎能不心酸?如非當年世道艱難黑暗,誰又願骨肉分離?諷刺的是,畫中的母狗尚能餵哺小狗,人於亂世卻無力得狗也不如。想起此畫,是因為讀到「英國舒特拉」溫頓的新聞。二戰時期,溫頓默默把六百多名猶太小孩子送到英國,免得他們被納粹德國殘害,因而獲捷克總統頒授最高榮譽獎章。當年這群孩子的父母,想必也和畫中婦人的心情一樣,此生恐怕再也不能見孩子一面。送別親生子女,必定比入集中營更讓人難受。
孩子沒有錯,他們的父母也沒犯上彌天大罪,為何要受這些懲罰?回看歷史,其實只要幾個野心家,幾條惡法,加上自私、冷漠及短視的人民,就足以把天堂變為地獄。就算今時今日,世界還有很多地方充滿不公及殘暴。我們活在這時空很幸運,不用經歷亂世。不過如果世人都只懂自掃門前雪,懶為公義發聲,難保某天暴政會敲我們的門,難保我們的下一代不受殘害。德國神學家Martin Niemoller的懺悔很多人也讀過,「當納粹追殺共產主義者,我保持沉默;他們追殺社會民主主義者時,我保持沉默;他們追殺工會會員時,我沒站出來說話;他們追殺猶太人時,我保持沉默;當他們追殺我時,已沒有人為我說話了。」

2014年10月28日 星期二

被時代選中的英雄

很多人夢想做英雄,但做英雄代價大,風險高,成功機會卻很小。《The Hunger Games》中虛構的Katniss Everdeen又好,現實中的馬拉拉又好,都面對過九死一生的場面。就算只是逞一時英雄,也可能飯碗不保,或招惹官非。難怪上一代總愛吩咐孩子,千萬、千萬別去逞英雄。
但很多見義勇為的英雄,都不是主動去逞,而是被時代選中的。很多人可能只是想緊守自己的專業,只想做好自己的本份,但偏偏在命運驅使下,碰上一些進退兩難的決定,一些挑戰自己底線的抉擇。雖未必一心想逞英雄,但也得在尊嚴與苟安中作選擇。
上周離世的《華盛頓郵報》前執行總編輯Benjamin Bradlee,就是被時代選中的新聞英雄。根據偵查報道水門事件的記者Bob Woodward與Carl Bernstein的回憶錄《Allthe President’s Men》,如果沒有Bradlee的信任與腰骨,這段歷史可能已經改寫。那時的郵報還只是一份地區性報章,而他們的對手,是以總統尼克遜和白宮幕僚長Haldeman為首的整個白宮建制。他所承受的壓迫可想而知。對這宗新聞,Bradlee可以保守地處理,可以息事寧人,畢竟Woodward和Bernstein還只是初出茅廬的小記者。但他選擇了良知,走了艱難的路。面對白宮建制傾巢的打壓抹黑,和「語言偽術」(Bradlee稱為Non-denial denial)的轟炸,Bradlee的回應是經典的一句「We’ll standby our boys」。Bradlee的勇氣及堅持,最終不單創造了新聞界的不朽傳奇,也為新聞界後輩贏來尊嚴與自由,為世界贏取公義與知情權。

2014年10月21日 星期二

鴻溝

一場運動,不單撕裂社會,更把不同的矛盾表面化。世代間的鴻溝是其中之一。中大新聞與傳播學院的調查顯示,不同年齡和教育程度的群組,單在接收資訊的方式上已經有極大的不同。教育程度一般的中年人及長者,幾乎不會由社交媒體接收訊息,而這卻偏偏是學歷較高的年輕人,主要的訊資來源之一。
上一代人的心底裡,總是想年輕人跟從自己的想法,希望他們明白上一輩的苦心,畢竟上一代認為自己吃鹽多過他們吃米,但這其實很一廂情願。就像我們的籃球教訓久不久就慨嘆,有些極具潛質的球員,假以時日將是甲一材料,卻往往因為家長的阻撓而放棄籃球隊。那些家長不明白,就算孩子表面上迎合家長的指令,但由於是被迫放棄自己擅長和熱愛的東西,學業成績未必好轉的同時,更極可能加深兩代間的隔閡,以及積累的怨氣。這些怨氣很可能在家長看不到的地方,例如社交網絡或討論區,被進一步放大。積累到一天爆發時,更可能殺家長一個措手不及。
隨著資訊科技日益進步,這一代與下一代的鴻溝,只會比我們與上一代的更大,和愈來愈闊。以前家長想暗中監察孩子還容易,但今時今日除非你完全封殺下一代的資訊網絡,否則根本沒有辦法監控他們的所思所想。與其試圖改變下一代來縮窄這鴻溝,不如改進自己來得更容易。多點嘗試了解和學習下一代的溝通方式和想法,多點包容和諒解,總比家長式的大石砸死蟹來得有效和諧。

2014年10月14日 星期二

捐錢也未有資格

很多人近來少了「朋友」,但我反而有不少多年沒見的朋友問候。有人給點鼓勵、有人給點意見、亦有人有具體請求。比較特別的一個,問可否借傳媒呼籲示威者,一起聽聽《獅子山下》,或許可以化解部分怨氣…
Well,如果一首歌,就能讓大家放開彼此心中矛盾,當然是好事,但當下和三十多年前的獅子山下,又能否同日而語?單憑艱辛努力,是否就能寫下不朽香港名句?財經雜誌《福布斯》,闡述佔領運動背後,香港的深層次經濟問題,包括日益嚴重的貧富懸殊、房價不合理地高、生活質素下降等等。其實除了經濟和政治外,教育又何嘗不是日漸被壟斷?
教育是社會流動的重要武器,很多人憑艱辛努力,希望知識改變命運。但自從教育市場化後,很多傳統名校的收生,變得由一小撮人控制。在《獅子山下》的年代,起碼有一半這些名校的學生,是來自徙置區和屋邨的。現在呢?很多學校已經貴族化,有人笑說某直資學校,最窮那位學生也住海怡半島,不知是否誇張,但聽來也很不安;又據聞有直資學校的Endowment Fund(捐贈基金),比大學還豐厚﹗而且不是每人捐得起,未夠二十萬的捐款,對不起,恕不接受。很多有心人,連捐錢都未有資格。我仍然相信肯付出艱辛努力的,機會還是會多一些。不過如果連透過教育向上流的關卡都被壟斷,基層學子再聽千遍《獅子山下》,又會否只能苦笑?要理想一起去追,起碼要好好檢討現時的制度。

「幼稚混蛋」管理學 《信報》

每次舊同學飯敍都難免有些感觸。很多同學已是人父,有人亦已經歷第二段婚姻。大家表面上混得不錯,只是男人不保養,原來也可以走樣走得很快。
朋友說,近來特別殘,是因為公司換了新老闆。不知是否新官上任三把火,但新老闆不但是「完美主義者」,簡直是micromanagement 的典型教案。每封電郵、每份文件、每件小事,她都「事事關心」,差一點連去洗手間也要舉手問她批准,整個團隊的神經都繃緊了不少。
在老闆micromanage 之下,是否可以減少錯漏、提升效益不得而知,但工作環境肯定難以太和諧。不過,家家有本難念的經,而且寫字樓是工作的地方,不是來尋開心的。除了寄予同情外,也只好勸朋友接受現實,「很快會習慣吧」。
重細節還是過分挑剔
另一方面,我也理解和同情朋友的新老闆,想必她初來報到,也缺乏安全感,亦可能承受着不少壓力。牽涉許多細節,而單一細節出錯也可能引發災難的工作,的確會讓人抓狂。但做上司的,也不可能每一細節親力親為吧?要下屬心思細密,不因粗心而出錯,是否就要加倍micromanage呢?我想起了搖滾樂巨擘Van Halen 的故事。
跟我年紀差不多的應該會認識當年紅透歐美的Van Halen。他們的巡迴演唱會每次都座無虛席,舞台及燈光效果都是一流的,樂迷必定能過一個瘋狂盡興的晚上。但這隊人不好相與,每份演唱會合約,起碼五十頁紙以上,像黃頁那樣厚,與其他樂隊只有兩、三頁紙分別很大。其中連咖啡的沖調、茶包及沖茶用的蜜糖牌子,都清清楚楚地列出。Out of nowhere更有這樣一條:「小食:M&M's(警告:絕對不能有啡色)。」
只要他們發現後台有一粒啡色的M&M's,隨時會大發雷霆,甚至威脅會取消演出。事件被報道後,大部分人議論紛紛說,這些搖滾樂手都有虐待狂,以為一朝得志就可以「使死人」。當時他們的回應也相應輕佻,「是的,因為我們可以。」更加令人對這些表面上生活糜爛、酗酒、濫交、啫毒卻坐擁巨富的搖滾樂手反胃。更有人說這些樂手是「幼稚的混蛋」。不過,你有你反感,他們繼續要求多多,而且每次主辦單位只要有些少地方不合心意,他們都可能會四處破壞發洩。
多年後樂隊主音David Lee Roth 出自傳,解釋M&M's 故事。他說巡迴表現的場地,很多是舊建築,設備簡陋,而他們的表演器材卻比其他樂隊多幾倍,要很多人通力合作,才能確保每個演出細節順利妥當,以及確保數以萬計的觀眾不會在情緒高漲時產生任何危險。他說,只要工作人員有絲毫疏忽,也足以釀成致命意外。但如何確保每次演出、每個細節、每名工作人員都做到一百分呢?
就是靠那碗M&M's
Van Halen到達演出場地後,第一時間會檢查後台的M&M's和其他小食、茶包等。如果發現當中有啡色的朱古力豆,就證明主辦單位沒有細心地把它們逐粒檢走,其他合約細節也很可能沒有細心地執行。
在M&M's 上可以出錯漏,其他地方也很可能出錯漏。那麼他們就要立刻地毯式把場地再檢查一次,連每個插頭的電壓也得重新檢驗,否則寧可取消演出也不冒險。
做大事的人,為了大局,有時有必要忍辱負重,選擇犧牲一些東西,包括自己的聲譽、尊嚴與形象。被人誤會或許不會好受,但歷代偉人領袖都有韜光養晦、橫眉冷對千夫指的能耐(不過,作為搖滾勁旅,或許這類反叛、幼稚和霸道的行為,反而可能令他們人氣更高也不一定)。喜怒哀樂七情上面,事事都容易被人參透看穿,成就必定高極有限。
當然如果沒有Van Halen 的號召力或魅力,要別人執行這些吹毛求疵的條款,或要求別人做這樣做那樣,真是睬你都傻。不過故事的寓意,其實也是見微知着。如果一個人在普通的細節要求上,也經常冒失走漏眼,那麼你是老闆也不敢委以重任吧?而在競爭激烈的社會,成與敗往往是決勝於細節之上。
朋友的新老闆,之所以事事關心,或也是在觀察哪個下屬信得過吧。
另一方面,看別人,特別是上司的所作所為時,也不能單看表面,就簡單武斷地認為對方是幼稚、變態或虐待狂。或者對方真的是心地不好,或心理有點問題,但亦可能是有更深層次的目的。
還有一點,就是不要看輕搖滾樂手。他們那些奢華、浮誇的形象,可能只是為了出位而裝出來的。其實能在一個行業登上高峰的,很少會是一些單靠幸運而沒有腦袋的泛泛之輩。

香港科技大學工商管理碩士校友會會員

李臻

2014年10月7日 星期二

人血饅頭

曾幾何時,亞視也有大製作。只有幾歲時,每晚父母也追看《大地恩情》。這套經典說甚麼,已沒甚印象,只依稀記得一幕:被陷害的忠良當眾遭斬首,成了劊子手的刀下亡魂。圍觀的百姓知道有冤情,雖然難過,但礙於怕事,唯有保持中立,噤若寒蟬,只望自己不是下一人。一名婦人突然由人群中衝出,以饅頭蘸上鮮血,還唸著「人血饅頭,能醫百病」。這時才有人不齒婦人的冷血自私,當眾打了她一記耳光……
過了三十年, 為何只記得這一幕?或許是殺頭的血腥劇情,在那時的弱小心靈留下烙印,但也可能和正在讀小學的我,沒法明白社會的不公和人性的醜陋有關。電視劇的小角色,充份表達了,當無知結合自私與缺乏惻隱心,是如何可怕與悲哀。
人多少有點自私,既得的利益和社會的地位,往往構成了立場與政見的基礎,正所謂屁股指揮腦袋。凡夫俗子受人性與生活所限,不難能理解。但那名去蘸吃人血饅頭的婦人,就已跌穿了人性的底線。無知不是罪,但完全沒有分辨善惡的能力、沒有同理心和同情心,ignoring the pain ofothers,就淪為了沒有靈魂的禽獸。
這兩星期的事,差不多把身邊朋友的取向都暴露了出來。但無論掛上甚麼顏色的絲帶,都仍可以是好兄弟和好姐妹,只是如果心術不正,喪失良心,就無謂浪費大家時間再做朋友了。在面書寫上「為甚麼還不出坦克」,或分享不喜歡的人被伊斯蘭國斬首改圖的人,其實只是向別人展示自己的低品味。

2014年9月30日 星期二

學生照

很多朋友翻箱倒篋,找回二、三十年前的學生照。每天面書都有一張張還未成熟的稚臉洗版,既青春可愛,又有點衝勁,還帶些回憶的苦澀味。回看那些舊相片,憶起年輕時的衝動,間中亦會隨波逐流。不過學習如何控制自己、建立獨立思想、及學習在責任與權利之間取得平衡,正是學校教育的重要部分。中學時學校相對寬容自由,中六開始很多同學走堂,因為那時人人都覺得自己長大了,坐上重要「職位」,無論是學生長、運動隊隊長、House Captain、或學會會長,總覺有千百樣東西比起上課重要。當學生長還有不用點名的權利,更加有藉口走堂。走堂有沒有後果?有!很多人中六成績大倒退,有已被美國名牌大學有條件取錄的同學,中期試考得很差,他怕因此失去學位,嚇得半死。不過知衰後,買個教訓,又再發力,結果仍然平步青雲。
作為家長與老師,要求下一代每件事情都聽聽話話,確是既方便又快捷的。但這是否最佳的教育?他們長大後,沒有父母和老師的指示,會否懂得應付生活上的種種抉擇?在一個寬鬆但安全的範圍下,讓他們明白事情的後果,學習為自己的選擇負責,他們可能會成長得更快。
如果認為年輕人未必懂得做選擇,那不如撫心自問,自己每天做錯多少抉擇?又有多少事不是也人云亦云,做羊群中的一員?再問一問,其實究竟我們有多少事情是真正有決定權呢?而如果成年人的決定都正確,這幾天的事情又怎會發生?

2014年9月23日 星期二

讓自己成長的人

在社會打滾,自然有人喜歡你,有人討厭你。明槍已經非易擋,暗箭更加是難防。在互聯網時代,很多人以為創作幾個網名,弄幾個虛假帳號,就可以為所欲為,對不喜歡的人肆意侮辱和鞭撻。不過若要人不知,除非已莫為。不要以為匿了名就會沒有人知,也會沒有人估得到。
大部分的惡意攻擊確實很難知道來自何方,但某些留言和帖子其實有跡可尋,未必太難找到大概是那個身邊人所為。
知道了又怎麼樣?低手者會直斥其非,在網上展開罵戰就是更加低手的做法。細心想一想,這些都沒有必要,動氣也只會傷害自己,正中下懷。簡單來說,對所有中傷的最有力回應,就是做好自己;對所有侮辱自己的人最有力的反擊,就是讓別人看到他們的卑劣。其實只要轉一轉角度,更可以把這些攻擊的說話,化為鞭策自己的推動力,讓自己成長和變得更加好。改變別人的想法或偏見很難,但要改變自己,做好自己就相對比較容易,那不如就做些自己可以控制的事吧。
前一陣子,收到幾封相信來自虛假帳號的電郵,內容是針對某朋友的惡意中傷。把這些信息轉發給朋友,他說大概估到是誰和對方的動機,還半開玩笑的問我,有沒有些少相信這些電郵內容呢?我說沒有啊。他道謝後再說,「只要你有絲毫相信,也要如實告訴我,因為那正反映我的失敗,是我某些地方做得不夠好。」沒有深究朋友究竟有沒有不快,但這或許就是最得體的回應。

搶購iPhone 6 論行銷 《信報》

9月12日,和很多蘋果新產品開售的日子一樣,可能令香港的生產力突然下降了數十分鐘。那天下午3時,很多人伏在電腦前,嘗試買新iPhone。有人是真用家,有人想炒賣,有些人則旨在湊熱鬧。走到Pantry、再到洗手間,以至在社交媒體上,四周的人都在講買機。有人徒勞無功,有人一擊即中。無論如何,蘋果已令數以十萬計的打工仔,暫時放下手上的工作去碰運氣,本港也不知不見了多少GDP。
近年不斷有人批評中外媒體,為何好像收了蘋果公司廣告費一樣,每當他們有新產品推出,都在嚴肅的新聞裏,又抽時間,又花篇幅,巨細無遺地報道新產品的格式、功能及賣點,簡直就像廣告雜誌一樣,還間接助長炒賣風氣。身為傳媒人,也要講句公道話,其實很多新聞媒體同時亦有報道,針對蘋果新產品的批評,也當然有提及蘋果對手的冷嘲熱諷。早前蘋果某些新產品,由於讓粉絲失望,也有不少負面報道,只是蘋果的品牌太強,可能未必有太多人留意負面消息罷了。而且某些新產品的功能,確實有機會改變都市人的生活模式,亦有很多人關心,所以絕對不能說沒有新聞價值。就好像Google 推出Google Glass,Amazon推出Prime Air一樣,主流媒體也有詳細報道,也不能說是為這些公司賣廣告。
市場調查非萬能
像蘋果、Google 和Amazon 等大企業,有能力推出改變世界、創造新需求的產品,曝光率高不足為奇,但這些機會不是很多公司有能力享受,中小企更只有羡慕的份兒。不過就算未能享有大企業的曝光率,只要好好經營Content Marketing(內容行銷),就算未必能得到媒體垂青,也可在網上發光發亮,增加人氣,「to getyour audience excited and do the hardpart for you」,幫你又like又share,品牌自然更吃香,商機自然增加。
不過要令audience excited,才是真正高難度的一part。萬事起頭難,不走出第一步,雪球就不能愈滾愈大。行銷人員最想知道客人的想法,和什麼東西才能壓根兒最觸動他們的心。暢銷書《Think Likea Freak》,其中一段引述研究,指單憑市場調查,或參考其他人的做法,很難找出什麼才能真正觸動人心。作者舉例,心理學家Robert Cialdini 用電話訪問美國加州的居民,他們最看重的節能原因是什麼。得出的次序是:1.能保護環境;2.對社會有益;3.節省金錢;4.因為其他人都這樣做。但當研究人員再用另外一個迂迴的方法,去找出居民願意節能的真正動機時,結果就差天共地!研究員發現,其實加州居民最重要的節能動機是,「因為大部分鄰居都這樣做」!
調查結果和真正原因之間的巨大落差,不是因為人類口是心非,而是人心實在太複雜,很多人也未必清楚了解自己的真正需要,直至真正觸動他們的東西出現。也不能武斷地說人性是自私或自我保護,因為這也解釋不到很多無私和慈善的行為。只能說,人是由一系列的動機去支配。可以肯定的是,如果只是跟隨市場調查的結果去行銷,或者看到別人做什麼自己也跟着做其麼,就很可能影響銷售效果,甚至會撞上大板。企業的廣告或公關災難,也不是不常見的。
能成功令audience excited,可以提升Brand Awareness,不過要把品牌效應轉化為生意,還要令用家真正滿意,和在行內建立良好的口碑,當中還有好一段路要走。這幾個月和朋友經營W M IEducation,讓我體會到,要做好推廣,要有好的口碑,就必須先要家長滿意。口碑也只能慢慢累積回來,不是花一大筆錢做宣傳就可以。宣傳方面,也不是別的行家怎樣做,你就怎樣做,而是首先要自己相信自己的一套,再不斷做自己的「市場調查」。這當然包括多點走到前線,和家長交流,與前線的員工溝通。只有真正明白家長的需要與評價、員工的想法,才能好好調節業務的方向及課程。我們未必有馬雲、喬布斯或布蘭森那些神級的創造需求,以及創造新聞頭條的能力,但只要多點用心、勤點用腦,不人云亦云地營銷,自然也可以創造多點價值。
我們看見WMI這個品牌愈來愈多人認識,學生人數增長也高於預期,得到的滿足確實不單止金錢能夠衡量。然而,經營私營教育事業,天天有新的挑戰,主事人要有耐心和熱誠;一方面希望給每位學生最好的學習體驗,另一方面又要做好經營成本控制。成功是不可一蹴而就的,我們會一步一步堅實地走下去。

科技大學工商管理碩士校友會會員

李臻

2014年9月16日 星期二

多餘的憂慮

之前說過,女兒由穿上校服的一刻起,她的人生競賽已經展開。話音未落,身邊很多人已摩拳擦掌,開始為剛上幼兒班,才兩歲多子女,計劃課餘興趣班或中英文課程。有人問我有否開始感到壓力?壓力當然有,但最大的壓力,還是如何不把自己的壓力,轉化成女兒的壓力。
朋友是過來人,兩名孩子已在一所很不錯的小學讀書。她說,回看這數年光景,再回想這麼多年的憂慮,絕大多數是多餘的。這正如我們年少時,對未知的考試成績,未來的學業、工作、和前途充滿憂慮一樣。但當一切塵埃落定,又發現之前的成功與失敗,都沒有甚麼大不了。
今天家長的擔憂是很實在的,因為稍有名氣的學校,也一位難求。眼看其他小孩子,也好像個個都懂得十八般武藝似的。我也明白,孩子中英文要學好、也要學些音樂,又要懂些體育運動……但家長首要的憂慮,不應是孩子是否樣樣佳精,而是該先憂慮自己是否稱職。
不是嗎?孩子就是一面鏡,家長的日子如何,孩子的道路也必如何。父母是緊張大師,看重成敗得失,孩子很難沒有焦慮;父母不和睦、孩子就必定較難學習愛與被愛;父母愛說別人閒話,孩子也易成為是非精;爸爸媽媽終日愁眉苦臉,孩子又怎能學懂笑?與其憂慮孩子比不上別人的兒女,不如先擔心自己給別的父母比下去。比下去不是錢不夠多,也不是送不到子女際學校那麼簡單,而是自己行舉止,所作所為,是否decent enough。

2014年9月2日 星期二

也不用太堅強

跑馬地滿貫廳請來雲南菜大師炮製野菌宴,公關朋友請了一班傳媒人去聯誼,見到幾個新知舊雨。不用任何調味的松茸又鮮、又爽、又滑,但也不及席間的交流和笑聲。近幾次去這類聚會,一群人熱身過後就會慢慢變成兩組人。一組是未有孩子的,天南地北無所不談;另一組是孩子還年幼的父母,討論都圍繞著升學問題,或家長的壓力等等。學校陸續開課了,孩子開課的表現,和在學校的所見所聞,自然成為熱門議題。
從女兒頭幾天的表現,還以為她很快會適應幼兒班的生活。誰知當她要全程自己上課,沒有父母或工人姐姐陪伴,就連續哭了好幾天。有一天我接她放學,到達班房時小姑娘已眼紅紅,一見到爸爸就放聲哭了起來,緊緊抱著我說,「不見了爸爸……」老實說,雖然有點心痛,但卻也暗暗泛起絲絲甜意,畢竟她還是很掛念爸爸的。
不要說小孩子,就算是成年人,要轉工作環境,要面對新的挑戰,也難免有些忐忑。所以也沒有必要要求孩子,很快就能成熟地面對新環境、新朋友、和新老師。老師們對我說,小女還算堅強和獨立,只是其他孩子在哭,所以她也被感染了。我想就算她不是太堅強也沒有所謂啊,起碼我很享受她的依偎和撒嬌。
在競爭激烈的年代,家長自然想孩子更堅強、更成熟地面對每一個新階段。不過我寧可她展現童年應有的軟弱,應有的童真,也不用太早裝出大人的堅強,因為大人的堅強,很多時也是裝出來的。

2014年8月26日 星期二

自信、毅力、興趣

Eric是一名音樂家,做過樂團指揮和參演過大型歌劇。他亦是IT人和創業者,把自己對音樂的熱愛,和IT的專業知識結合,創辦了音樂教育軟件公司Playnote。我在科大MBA認識Eric,他遲我一年入讀,當上「班長」,和我們合辦過很多活動。上星期有幸邀請他到WMI,和家長分享音樂教育及考試心得,獲益良多。
Eric的生意,雖然和音樂考試有關,但並不主張單單為了考試和證書來學音樂,他認為學音樂只應以培養自信、毅力和興趣為目標。任何孩子都應該學些音樂,因為大大小小的表演機會,也可建立勇氣和自信。練習的過程中,亦可鍛鍊毅力和恆心。不過興趣才是自信和毅力的基礎。沒有興趣,又那有毅力練下去?如果日練夜練也是那三首考試曲目,以小六前考獲八級為目標,你認為孩子還有沒有推動力再彈下去?
有朋友分享過一篇文章,說三個工人在砌牆,有人問他們幹嗎,第一個說在砌牆,第二個說在蓋高樓,第三個說在建城市。十年後,第一個仍在砌牆,第二個做了工程師,而第三個,已是第一和第二個的老闆了。
你的視野有多闊,你的格局就有多闊;而你的格局有多闊,你的成就就有多大。以證書和考學校為目標來學這個、練那個沒有錯,但卻有機會把孩子的格局,只局限於證書和名校之間。如果把眼光放長遠一點,以自信、毅力和興趣為目標來學習一樣東西,得到的不單是證書和入讀好學校的機會,還能帶來更多的快樂和得著﹗

讓員工知道公司低調 《信報》

Michael Lewis的新作《Flash Boys》,詳細解釋了「高頻交易」的運作,及一班高手如何「智取(或榨取)」投資者(小股資者及機構投資者)的金錢。其中一個小枝節頗為有趣。
話說其中一名主角,希望調查有關高頻交易的資料,包括不同投行的「黑池」和當中的主事人等。他的調查方法簡單得很,不需要太高的科技、不用太多資源、更不用出動商業間諜,只需通過社交媒體LinkedIn就可以。首先他在LinkedIn把自己包裝為一位高頻交易的從業員,再聯繫上一些這一行的人,然後順藤摸瓜,很快就組織了一個數以百人計的LinkedIn高頻交易關係網(甚至能畫出某投行的高頻交易部門架構圖﹗),很快亦能認定一些深諳高頻交易內部運作的高手,及當中的領導人物等。
這些高頻交易的透明度極低,聘請這些高手的公司,相信亦想「悶聲發大財」,愈低調愈好,畢竟他們不是用「傳統」的手法賺錢。事實上很多相關公司,亦從來沒有公開承認過有高頻交易這個部門。不過大部分人始終敵不過人性,無論基於炫耀又好,或基於想被獵頭公司看中,找尋其他工作機會又好,很多人愛在他們的LinkedIn Profile中,詳細地講述了自己日常所負責的工作性質,和公司運作的資料,甚至連公司肯定不想別人知道的事情,也在社交媒體中詳細披露出來。例如某投資銀行聲稱,他們的「黑池」和高頻交易完全無關,不過其中一名員工卻在LinkedIn中指出,他「負責建立這個黑池,而現時正擴展高頻交易市場」
不但商業機構,軍隊和政府的管理層,在社交媒體有心或無意洩露感敏或機密資料,或公開宣洩對機構不滿的例子亦不少。例如一名美國海軍陸戰隊軍官,因為在Facebook公開表示,不會接受奧巴馬的「不合法命令」,而被調到一個沒有電腦的位置工作,及面臨紀律處分;亦曾經試過有北約的軍官,和另一名「冒牌」的北約將軍做了「朋友」,還向這個冒牌貨透露了北約的軍事機密﹗可見社交媒體管理不善,可能招致的危機和損失可以很嚴重。而無論是執法部門、私家偵探、記者,甚至只是八卦的網民,只要肯動動腦筋,和花時間在網絡世界中找尋蛛絲馬迹,現今也可以從不同社交媒體中,發掘很多以往無從得知的秘密和私隱。社交媒體發展一日千里,8歲至80歲,每人都可能擁有幾個賬戶,每日花上數小時,上載自己的所思所想,和窺探朋友的一舉一動。不過大部分中小企、甚至大企業,也沒有清晰的社交媒體政策和培訓指引。最多可能是出了岔子時,由上司處理或處分(如果察覺到的話)。
吹噓自己惹來是非
最大的矛盾,或許是個人的利益和公司的不一致。個人來說,當然想在社交媒體增加自己的「價值」,包括展示自己的一些成就,一些里程碑。亦有人喜歡在網上表達自己的「高見」、甚至發洩情緒或對公司及上司的不滿。在公司層面來說,除非是和公司利益一致的資料,又或者是幫公司推廣產品的帖子,否則管理層當然希望員工,不要在社交媒體上高調談論公司的日常運作。不但像高頻交易,這類公司敏感資料和內部操作,就算只是部門之間的爭拗和人事紛爭,洩露出去也隨時會影響公司的商譽或競爭力。即使只是個別員工,在網上吹噓自己的成就和工作表現,也分分鐘會惹來是非,影響團隊士氣,為管理層製造問題。
社交媒體上的言論管理一點也不容易,不但涉及多個部門,亦涉及員工的言論自由。不能寫得太死,但也不能不做。而少數有社交媒體指引的企業,Intel算是做得比較好的例子,既清晰也合情合理。(詳情可參考這網址︰www.intel.com/content/www/us/en/legal/intelsocial-media-guidelines.html)指引主要分三部分:分別是披露(Disclose)、保護(Protect)、及用你的常識(Use Common Sense)。Intel鼓勵員工以實名在網上開設戶口,和如實說明自己為Intel 工作,不過也要求員工一旦離職就要更新僱主資料,和要求員工,一定要嚴守保密原則。更高明的是,公司要員工當君子,不能在網上抹黑對手。這也間接向外界表明,Intel 不會做抹黑別人來抬高自己這等低等行徑﹗至於commonsense,就很難一概而論,總之就要三思而後寫,及三思而後「share」。
未有同類指引的中小企,大可參考這幾點來培訓員工。至於員工們會否像那些高頻交易員一樣,對自己忠誠遠遠比起對公司的高,才最考企管人的智慧。

科技大學工商管理碩士校友會會員

李臻

2014年8月19日 星期二

開學記

和很多人一樣,女兒第一天上學,怎樣忙也得抽時間陪伴。上星期那場紅雨打亂了很多家長的計劃,慶幸請了一星期大假,仍可和女兒上人生的頭幾堂幼兒班。幼兒園細心,頭幾天時間短些,又容許父母進入課室,好讓才2歲多的小孩容易適應。課室內看見一個個穿著整齊校服的未來主人翁,蛋臉上雖難免都有些緊張,但仍能隱約看到他們的憧憬與自信。
能夠親眼看見女兒展開人生的新階段,老實說,有一刻感動得眼眶泛起濕潤。開學那天因無謂瑣事和別人有些爭拗,但當看見這小女孩背上小書包,在課室裡又唱又笑,真的,甚麼煩惱和不快也煙消雲散。只要能看著她快樂地成長,就算天要塌下來,爸爸也撐得著。她頭幾天表現沒有讓爸爸失望,在多位極有愛心和耐性的老師指導下,能夠和新朋友一起玩玩具、收拾東西、自己上落樓梯,甚至對一位小妹妹說「唔好喊」。
起初她仍缺乏安全感,經常要感受到爸爸在身邊,但幾天裡,我已慢慢地退得愈來愈遠,放手給老師們了。
學校小手冊有一欄問家長對學校的期望,我只填上希望女兒能成為一個充滿好奇心和善良的小姑娘。當然我也想到,由穿上校服那一刻起,她的競賽已正式展開,過幾年亦要面對功課驗和考試的挑戰。
不過沒有善良和好奇的心,甚麼成就和成績,都沒有多大用處。

2014年8月12日 星期二

取捨與輸贏

隨著本年最後一項大滿貫賽落幕,高爾夫賽季又近尾聲。這年很忙,已很少打球,亦沒有緊貼高爾夫的消息了。不是和朋友談起,他兒子最近參加的滘西洲青少年錦標賽,也不知道新生代的厲害。十多歲的本地女孩,竟能在高難度的北場,交出低標準桿四桿的六十八,讓人吃驚,小妮子也必定下了很多苦功。
跟據八十/二十法則,打出八、九十桿的中上成績並不太困難,但要由八十多桿打到七十多桿,就起碼要付出多三、四倍時間,更不要說打出低標準桿了。每人一天也是廿四小時,而現時的孩子,每天行程排得密麻麻,時間管理可能比起成年人更加困難。身為家長必定要懂得取捨,不可能要求孩子琴棋書畫樣樣佳精。見別人八級琴又學琴、見人畫作參展又學畫、見別人舞出天空又要學舞……如果不讓孩子專注於自己最喜愛、和最有天份的某方面,根本不可能做出一些成績來。
但另一方面,無論體育或音樂,現今學界比賽已很專業,愈來愈多小神童,同時是甲組隊、甚至是港隊成員。參加音樂比賽的,很多亦有名師單獨傳藝。如果生於這個年代,相信自己也不能像當年那樣,同時是三項運動的校隊成員。家長更需要一顆平常心面對勝負。畢竟,孩子學習怎樣輸,比起學習怎樣贏更加重要。
如果有冠軍天份,又有興趣打球的,做父母應該無限量支持配合。不然像我這樣,打來打去也是九十多桿,間中贏朋友一杯啤酒或輸個午餐,也夠暢快。

2014年8月5日 星期二

這紛亂的世界

十多年前到英國讀書,首次讀到講拳頭不講理由的「現實主義(Realism)」。當時教授說,這理論近年沒有太大市場。那時世界比較流行講和平、說合作、談互惠共贏。但近來現實主義這種無政府式,單以權力,特別是武力來論事的理論框架好像又再抬頭。這邊加沙平民天天被濫殺,施襲者還振振有詞,而聯合國除了譴責幾句外,也只得眼巴巴看著天真的小孩子,一個接一個無辜地命喪於沙灘和遊樂場;那邊客機被擊落,近三百條人命沉冤未雪;當然還有伊拉克沒完沒了的殺戮……世界戰事處處,血腥暴力已是新聞的必然元素。
香港還是福地,起碼是最安全的城市之一,只是香港社會也漸漸彌漫著非友即敵的非理性撕裂。鬥惡、鬥兇,比起平平靜靜地講道理,好像愈來愈有市場,很多人沒必要地把自己歸邊,忽視客觀理據,盲目地支持某些東西。無論多荒誕的事情都有人撐,甚至以軍濫殺小孩子,竟也有人示威表達支持,可見失去獨立思考有多可悲。
最近讀台灣《親子天下》雜誌,很認同一位教師說,老師是教人「判斷」是非,而不是「灌輸」是非。他說雖然每個人也必定有某種政治傾向,但他也很自豪地說,二十多年教學生涯中,沒有學生可確定自己的政治立場。知易行難,但若從事教育工作的人、傳媒和家長,能盡一己之力,盡量給予下一代獨立的思考和批判空間,而不是硬生生教他們盲目歸邊,或許可減少一點這世界的撕裂與戾氣。

2014年7月29日 星期二

消失於萌芽的興趣

上期拙文刊登後,在大學任教的朋友,向我透露了一個有趣研究。他們初步分析中學文憑試的中文卷成績,發現很多家長趨之若鶩的直資名校,以及學費高昂的私立學校,中文卷的成績,整體上其實及不上官立或津貼中學。學者們也有點意外,正在嘗試找出箇中原因。
直資或私立名校的中文課程一點也不淺易,小一已經要懂很多生字,甚至要寫周記。有家長說好不容易過了小一,小二又已經差點追不上。學者研究過某些學校的中文課程,他們近年明顯花了很多資源於中文科來提升成績,不過課程卻往往太過艱深,除非特別聰明或花很多時間補習,否則孩子會十分吃力。學者又說很多名校的課程只是往艱深發展,總之「夠深」就是硬道理,但卻缺乏一個良好和有趣味的閱讀計劃配合,成為課程的最大缺陷。
眾所周知,良好的閱讀習慣,能提升學習語文的動機和興趣,是打好基礎的重要一環。而要喜歡閱讀,就必定在閱讀裡能找到樂趣。要孩子自動自覺讀完一本又一本書,讀物要配合他們的程度和喜好。相反,才六、七歲的孩子,又要背唐詩,又要記那些枯燥無味的艱深詞句,就算孩子勉強記下來,也難以產生滿足感,更隨時把他們學習中文的興趣,摧毀於萌芽階段。
學習語文和談戀愛一樣,都是要日子去培養的。一開始就窮追不捨,原本有好感的一方也可能被嚇怕。而且轟轟烈烈往往也不及細水長流。

2014年7月22日 星期二

撕裂社會 營商政治風險 《信報》

向從事Marketing工作的朋友取經,應如何建立好WMI這個教育品牌。談了半天他的經驗後,他說因人手不足,會外判部分Marketing工作。「不過要看得緊些」,因為有時外判商隨時令他「揹鍋」。例如有一次,外判商的一系列建議中,其中一項引用某公眾人物的說話作宣傳,政治觸覺敏銳的朋友一看到有關名字,立即抽起這建議。
因為那句被引用的說話雖然完全和政治拉不上關係,但由於有關人物有明顯的政治取向,出了街的話,有機會讓公司捲入不必要的爭議和麻煩,亦可能被有心人用來做文章。「在這敏感時期,無謂節外生枝。」朋友步步為營地說。
很多評論說,現時香港社會,陷入前所未有的撕裂狀態,甚至有些朋友會因為對社會事件的看法不同,而在社交媒體筆戰。高度分化產生不信任,而互不信任的其中一個後果就是過敏,看似無關痛癢的言行,都可能被對號入座,惹來是非。如果一方動了氣,多說幾句倒氣話,更有可能激發更多人在網絡圍攻。在這種情況下,無論是從事公關工作的人或是企業,抑或中小企的管理層,不但不能說「我討厭政治」,認為政治與自己關係不大,更應該提高敏感度,多點留意社會事件發展。敏感度不足的話,隨時因為看似無所謂的事件而招致無謂損失。
或許你會說這部分是傳媒的問題,為何他們把很多普通問題「政治化」?甚至有朋友說傳媒走火入魔,連文憑試狀元也不放過,要開政治angle,問他們對佔中和普選的看法,把才十六、七歲的莘莘學子捲入政治爭議當中。不過,傳媒在這個時局下也是受害者之一。有時採訪主任去不去採訪某些記者會、用不用某個sound bite,甚至怎樣去寫一單新聞,這些可能純粹基於經驗,以及當天人手分配的判斷,也可能被拿來做文章,說某媒體又偏幫建制或泛民。有時無論怎樣「持平」,也會被其中一方(或兩方)指為有傾向地報道。
大企業有公關部或公共事務部門的專才,去提供意見及打點一切。有人以為這些是吃吃飯、和傳媒及政客打打交道的風流工,如果是這樣的話,很多做這一行的朋友就不會做到日以繼夜、夜以繼日,還經常周末也要開工了。很多時還吃力不討好,老闆一句半句突然「爆肚」,便可能帶來很多額外的「手尾」。
本港還是言論自由的社會,以個人名義表達政見或說什麼也可以,也不是說要做個騎牆的滑頭。做人說話光明磊落的話,也沒有必要藏頭露尾。不過大部分公司不是一個人的,也得盡可能分開公與私。以公司的名義做的任何事情,得考慮後果是利多還是弊大。如果是衡量過後的商業決定就沒有話說,但這個時勢,如果「敏感度不足」,甚至一時衝動做出傷害商譽的事,而被網上媒體或「意見領袖」抓住,再被瘋傳開去,隨時造成實際的經濟損失。
最討厭說法要政治正確
或許很多公司或管理層所犯的「錯誤」是非戰之罪,不過無辜又好,不小心也好,在政與經的關係前所未有地密切的今天,從商的人不能只懂得睇數,還要實實在在留意政治局勢及社會輿論走向。
那作為一個沒有公共事務部支援的中小企主管或老闆,如何自處呢?最基本或許是不要因一己喜好,而偏重只讀某些立場鮮明的媒體或評論員文章。現時打開報章,很多意見領袖的觀點,愈來愈南轅北轍,同一個問題,同一單新聞,同一堆數據,可以得出完全不同的觀點與分析,而且雙方都認為自己是絕對的。多看不同立場的立論,或許才可以看得出一幅較完整持平的圖畫。而在這個非友即敵的氛圍中,雖然有些人的言行你未必喜歡,但在社交場合交流一下,明白對方的想法,可能也能幫助自己看透某些問題,和協助自己的某些商業決定。
那些立場不明的、閃閃縮縮的牆頭草固然不討好,而且大部分商界領袖也說,最討厭就是說話和做人要「政治正確」。不過,如果留心時事的話,應知道有哪個大孖沙或行政人員,站出來說話不是經過深思熟慮?又有哪一段新聞稿,不是經過十重八重的反覆審視?

作者為科技大學工商管理碩士校友會會員

李臻

2014年6月24日 星期二

讓子彈飛的Leader 《信報》

商學院是培育商界領袖的搖籃,「Leadership」也是教授們經常掛在嘴邊的字眼。嚴格來說,「Leadership」是一種做人處世的態度、一種哲學,沒有絕對的對與錯,也不是看幾本書就懂,或三言兩語就能傳授,而是需要「悟」出來。因此商學院通常是透過個案分析及討論,或找來商界重量級人物來分享,讓學生領悟不同領導風格的得與失。不過,真正的學習,始終是靠實戰累積下來的經驗。
或許一人之下的打工皇帝會例外,一般打工仔的「領導風格」(如果有的話),很取決於公司文化,或直屬上司和「上上司」的處事手法。中層管理人員也許有一定的自由度,但也未必能以自己的風格去管理團隊。雖說是小組「Leader」,大部分時間其實是「Follower」。不過,正如某明星教授曾在MBA課中強調,不是每個人也適合做領袖,亦不是Follower就是「次人一等」,就像球隊的隊長,也不一定要由「最好波」那位做。沒錯隊長要獲得尊重,而要獲得尊重就必定要有一定實力,但最重要還是能「壓場」及令團隊團結一致。
領袖要懂得與人相處
很多人想當領袖,但好的領袖萬中無一,如果由空有野心或控制慾,但又不適合當領袖的人帶領公司,更可能萬劫不復。也不要以為有機會創業做老闆,就等於可以過「領袖癮」。很多公司都是合資經營,就算股權有別,也不等於某一方有絕對的決定權。大方向或小問題,很可能也要透過集體智慧去解決,除非公司有個像馬雲或喬布斯那樣能獨當一面的人物。
最近和朋友合作創辦了幼兒教育中心W M IEducation,就讓我這名打工仔,多了一個創業者的身份,悟到一些管理之道,亦更體會到老闆對員工的實質要求。公司還有其他股東及顧問,他們也是身經百戰,在本業做得相當出色的人物,當中包括教育家和專業人士。不難想像,每人也有自己的處事哲學和方法,因此如果每個人都把自己當作Leader,以自己的一套為王道,就肯定很難達到共識,公司會寸步難行,員工亦會不知聽誰的指揮,無所適從,所以一套有效的溝通文化以及決策機制相當重要。
要建立任何的文化及機制,都不是一朝一夕,而是不斷的磨合和演變而成的。雖然如此,一個好的開始很重要。如果各方只是基於利益而合作,但大家的處事作風南轅北轍,甚至對某些夥伴一開始就不太有好感,那將來不發生衝突才怪。不過,就算是多麼合拍的組合,也難免有某些決定出現爭拗,這個時候就需要有人有勇氣take the lead,而這個決策過程又要盡量不失和氣,這就是領袖的藝術。
不少管理學大師也談論過何謂Leadership,其中聖雄甘地很有先見之明,他說:「曾幾何時,我以為領導的意思解作力量,但現在領導的意思是可以與人融洽共處。」(I suppose leadership at one time meantmuscles, but today it means getting along withpeople. )能和其他人融洽共處,說時容易做時難。本身的傲慢、偏見、對權力的執着、對別人的不信任等等,都是和其他人共處的障礙。如果真正的領導能力是能好好與其他人共處,作出決定又要讓人心服口服,就必定要先贏得別人的信任及尊重;要贏得信任及尊重,就應在適當的時候退後一步半步,把自己變為Follower,及懂得何時Shut up、何時Speak up。
適當時候 沉默是金
要成熟處事,就應該對事不對人,這個道理人人也懂,不過有時討論得如火如荼,一時火遮眼,往往會說出一些不應該說的事情。所以適當時候沉默是金,不但可以節省時間於無謂、沒有結果的爭拗,亦可避免不必要的心病。和一群人合作,除了可以集合資金,亦可以滙聚智慧。Leader不是以自我為中心、以自己一套為硬道理,而是能百川滙海,把團隊各人的長處融合和發揮到最好。

作者為科技大學工商管理碩士校友會會員
李臻

2014年5月13日 星期二

坐飛機去吃午飯日子會遠嗎? 《信報》

「我當時在東京成田機場,見到三位拿着手袋,準備輕裝上機的女士,我便跑過去搭訕。得知她們原來是坐飛機去吃午飯,即日來回,所以什麼行李也沒有拿…」和捷星香港的行政總裁劉仲威(Edward)談天,他說得眉飛色舞。
在Edward 眼中,廉價航空在港還是個沒有開發的天空。他相信就算不是超級富豪,沒有私人飛機,也即將可以跟這三位日本太太一樣,以數百元買張機票,就可以早上坐飛機去吃飯、shopping,黃昏乘飛機回家,酒店也不用訂,坐飛機就和現時坐的士差不多。
認識Edward 是偶然,見到他讓我回想當年跑新聞,也有一段時間,採訪廉航的發展。那時甘泉航空還未開業,我就訪問了主席李卓民和行政總裁苗禮士。雖然已有一段時間沒有跟進本港的航空業,但甘泉的失敗經驗仍歷歷在目。不是想潑人冷水,但也不自覺談起了那些年的採訪經驗,那時候的李牧師也是雄心壯志,結果仍是鎩羽而歸。
Edward 就搬了一些數據出來,指出廉航在香港、內地、台灣、日本和韓國等地的滲透率只有9% (其中香港更只有5%)。比起新加坡、泰國、印尼及越南等東南亞市場的57.4%,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。而且香港的「五小時飛行半徑」,已經覆蓋全球一半人口,當中的中產數目更不斷上升!再說,以日本市場為例,多得廉航的發展,去年日本內陸線的載客量上升了逾8%,是六年來首次上升,還間接幫了日本疲弱的經濟一把。單是捷星日本,一年多以來就賣了超過50萬張票,低於400港元的機票……Edward 一口氣說了很多,相信這段說話他倒轉也可背出來。
「機如輪轉」廉航致勝關鍵
Edward 又說,廉航講求快、求「機如輪轉」,才可在薄利中成功。因此甘泉那種長程、及「天上有」就「地下無」的單架飛機廉航模式,基本上是「無得做」。而要做到「機如輪轉」,就必定要機多、靈活。無論訂票系統及運作調配都要很聰明,做到天衣無縫。機隊當中,亦長期要有一架「吉機」候命,發生天災及突發事件時,要立即補位。即是說,要靈活就不可能有百分百的使用率。現正向監管機構申請牌照的他們,將來就要買18架空中巴士來營運。
網上購物之所以愈做愈大,有賴愈來愈高效的物流業。
前一陣子在淘寶買了個汽車用的小雪櫃,不用24 小時已送到,速度快得讓人咋舌。如果香港短期內的「人流」效率,也可追上物流這種效率,例如可以在便利店買機票、以手機app 買機票,也像買戲票一樣簡單、一張機票又只是四、五百元、而航班又密得可以隨時飛的話,那麼周末去兩、三天日本或韓國,可能和去一轉番禺長隆差不多方便,亦分分鐘比起去澳門更經濟。到時就算香港各景點商場繼續被自由行迫爆,香港人放假也有多一條「出路」,可以消一消納悶和怨氣。或許周末起床時想不到節目,就不如即興去一趟首爾吧!
捷星香港的加入,當然對於國泰(293)、港龍及轉型從事廉航的Hong Kong Express 等航空公司,是多了一個競爭者。但同時航空業這個餅必定可以做得更大,成本和價格可以大幅降低,坐飛機的人次也會顯著上升,來往香港的旅客得益之餘,亦可帶出很多新的商機。
如果順豐物流因淘寶而做大,淘寶又因順豐而做得更強,那麼新廉航模式的出現,可能就近似多了一間做「人流」生意的順豐,將可帶動更多對口企業有更大的發展。最簡單的例子,當然是以廉航為主的旅行社、旅遊天書、甚至是每天跑首爾兩、三轉的水貨客等等。但只要夠創意,乘着這個可能將會出現的趨勢,或許還可以變出更多新的「高增值」生意,像提供跨地域訂枱、訂票、訂接駁交通等服務的Apps或網站;將來的MBA課,也可以更輕易地做到跨地域上課和交流,每月或星期也可到鄰近地區的大學上課,讓學生掌握真正的國際視野;甚至中、小學生也可以更輕易去遊學,到真正的「世界課室」上課等等。
通訊科技的發達,讓人們輕易掌握知識和資訊;物流業的進步,讓人們的購物圈大大的擴濶;如果人流的成本可以大幅降低,方便程度可以大幅提升,或許香港這個社會,有很多未發掘的潛能和機遇,也可以被釋放出來。動多點腦筋,或許可以分其中的一杯羹。

科技大學工商管理碩士校友會會員
李臻

2014年4月15日 星期二

轉業達人與未雨綢繆 《信報》

當科大的Mento(r 導師)已有數年,和學生的對話,都是以工作和前路為主軸。讀「純科學」出身的我,絕對理解同學對求職的擔憂。
不過他們還年青,機會成本輕,總比起人到中年轉業(自願或被迫)來得容易。不是自己有什麼迫切的轉業需要,只是最近看到高爾夫球教練張桂康【圖】「康Sir」的故事,有些感受而已。而且未雨綢繆也是正確的人生態度吧。
康Sir 的轉業故事,可用極度罕見來形容,難度或許比起轉行當律師或會計師等專業更高。「轉職之達人」他當之無愧。康Sir在20 年前還是製衣工人,可惜製衣業式微,上世紀90 年康Sir失業了,再沒法以自己的專長找到工作。機緣巧合,賽馬會翌年在西貢滘西洲,興建了香港唯一的公眾高爾夫球場,給在西貢區長大的康Sir,一個當球僮(Caddy)的機會。和康Sir談天,他說: 「從前不要說當PGA,連高爾夫球是什麼也不甚了了。」
在滘西洲當教練,要有「職業高爾夫球員」(PGA)資格,不要說中年才開始學,就算自小開始打高球,要通過職業球員考試也相當困難。不少見習教練考了三數年,也未能達標成為PGA。十多年前的考試和現在不同,但難度可能更大。康Sir 那些年考PGA,要在粉嶺的Eden Course,連續兩天打出78 桿或以下才能合格。一年就只有兩次考試機會,每次還要付5500 元的考試費和場租(那時他月薪只有7000 元)。
到過香港高爾夫球會的球友都領教過,用以舉辦國際賽事的粉嶺Eden Course,難度有多高、球道有多窄、果嶺有多難推。要連續兩天保持狀態,戰勝不熟悉的球場,和克服龐大的心理壓力,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。不用多說,康Sir 在背後付出很多血汗。須知道當球僮也不是一件輕鬆的工作。問康Sir那裏來這麼大的決心,他說: 「起初只是玩玩,見客人打得那麼高興,就跟教練請教一招半式,工餘時自己練練。」他人生的轉捩點,是被調識去當教練助理,讓他有更多機會學習高球技巧和如何授課。他每天就在天光之前,和放工之後,在練習場不斷打,又在客人打球完畢後落場練習。由「打空棍」到把球打到準確落點,用了六年時間,亦經歷過考試失敗,才拿到得來不易的PGA,轉型當上駐場教練。更由06 年起,出任香港特殊奧運隊的教練。
製衣工人轉型高球教練
製衣工人也能成功轉型為職業高球教練,證明只要有心,沒有什麼可以阻礙你轉型。當然成功也需要天時和地利。以康Sir 為例,賽馬會在最適當的時間興建滘西洲球場,讓他在最需要時得到這個機會,是天時。而要不是他住在西貢,也未必能把握這機遇,就是地利。不過「人和」才是整個轉型故事的最重要部分。
像康Sir 這類半途出家,從新學習一門新技能的轉型個案,基本上只能從低做起。無論是考取專業資格、累積經驗、或累積客戶也好,都要由零開始。萬事起頭難,當中感受當然不為外人所道,而且年紀愈大,阻力亦愈大。
但事在人為,無論是被迫尋找新工作,或是自願踏出Comfort Zone的,我仍相信付出和收穫是成正比。但如果能未雨綢繆,在轉型前做好準備,所受的陣痛或者會細一些,成功機會亦會大一些。
不怕蝕底有空當廉價勞工
打工仔要盡本分,但亦要不斷居安思危,想像萬一失掉眼前的工作,自己還有什麼路可以選擇。有人在工餘進修、考專業資格,增加競爭力。很多身邊的朋友也有多個「牌」旁身。但在儲證書和牌照之餘,我認為閒時累積人脈和經驗更加重要。首先當然要選定自己的「後路」,想想哪一行仍然有發展機會,又可以把自己的某部分經驗轉移過去。再把握機會慢慢累積相關的人脈。讀MBA、多參與不同的社交場合、飯局、甚至舊同學聚會或打球,也是很好的交朋友機會。至於經驗,也未必要全職地去累積。暢銷書《Outliers》中提到,要在某一領域裏取得成就,大約要一萬小時的練習。如果不是全職去做一件事,要累積上萬小時經驗並不容易,但只要不怕蝕底,有空當當廉價勞工,甚至義工,接觸多些有關工種,總可以儲些人脈和經驗。很多「一砲而紅」的人,極可能都是在背後做了很多不為人知的工夫。
有在大機構工作的朋友說,要更上一層樓,很多時把握的,就是一次偶然在老闆面前「表演」的機會。但要演出成功,靠的就是平日默默儲起的工夫了。

科技大學工商管理碩士校友會會員
李臻

2014年3月18日 星期二

高球邊緣化隱藏經濟代價 《信報》

首先,這篇文章和高爾夫球會用地爭議完全無關,只是想探討香港不斷把高爾夫球運動邊緣化,有可能導致的潛在經濟後果。
高爾夫球已經不是貴族富豪的運動,普通中產或打工一族很多也是發燒友。
在公眾球場打球半天,消費不用一千元,隨時比起玩跑車、相機或影音產品經濟得多。
打工一族發燒友多
不過,除了發燒友外,很多人打高爾夫球,是基於業務和交際上的需要。商界常言道,主要決策其實都是在高爾夫球場,而並非在會議室敲定的。這或許有點誇張,但高爾夫球對於從事金融、營銷、或公關游說等行業的人士,的確是一種很有用的技能。如果客戶是高球迷,在球場上打開話題、增進彼此信任的機會,肯定大過在米芝蓮三星餐廳吃一頓飯。試想想,二至四人一組,一起打球四個多小時,當中很多機會交談。由球技、球桿談起,很快就能談到業務前景和合作機會。被讚幾次「好球」以後,雙方的好感亦可能較易產生。
高爾夫球有個好處是很多運動沒有的,就是通過差點制(Handicap System),不同水平的球手都可以同場比賽。很多大機構也透過搞「高球日」或友誼賽,來聯繫生意夥伴、增進團隊精神、甚至是籌款。因此有位美籍教授說過,商學院的MBA 課程應把高爾夫球納入其中。《經濟學人》亦曾刊登了一篇,名為《Why GolfersGet Ahead》的文章,指有調查顯示,不懂打高球的管理層,薪酬比起懂得打的平均少17%。或許懂得打高球,比某些專業資格更有價值。還有一點很重要,就是四小時多的打球過程,很容易可以觀察到對方的性格、是否誠實,以及脾氣等。難怪有人說,想知道某人的真性情,必定要和他打場高爾夫球。
幾年間五練習場關門
放眼世界或周邊地區,無論是已發展或正高速發展的地方,像新加坡、台灣、南韓等地,都是高爾夫球場和練習場林立,高爾夫球的入門門檻不高。(競爭對手新加坡,人口500 萬,面積比香港細,卻有十多個高爾夫球場,是香港的三倍。)
但作為亞洲金融中心的香港,要學習高爾夫球就愈來愈困難。因為所有人學打球,必定是在練習場(Driving Range)開始的。而現時香港無論是市區,甚或偏遠地區的練習場,也買少見少。幾年前開始,港島高爾夫球會、城市高爾夫球會、將軍澳的港島高爾夫球會、白石俱樂部等,相繼因為發展或其他原因結業。現時唯一的市區練習場亞洲高爾夫球會,亦將於7 月結業。幾年之間,香港就失去了最多人去的五個練習場!而且由於前景不明朗,根本沒有人願意再投資開設新場。
沒有了練習場,意味着除非你或父母是私人高爾夫球會的會員,或不怕經常長途跋涉和駁船到滘西洲練習,否則根本很難入門打高爾夫球。我和一班MBA 球友,都是柴娃娃地在市區的練習場開始打球的。如果當初沒有港島、或城市高爾夫球會,我這群死黨及很多高球迷也不會成為球友,我亦可能結識不到我太太。
沒有了練習場,就算業務上有確切的需要,也很難找地方學習。高爾夫球是一項「難學難精」的運動,因為正宗的動作違反我們日常運用肌肉的習慣。除非自小學習,否則必定要找專業教練學習多個小時,再在練習場操練一段時間,才可以在「落場」時不太失禮。和客戶打球,總也不能打十多二十桿也上不到果嶺,要客戶呆等吧?
然而學習高球的門檻和成本高了,好像也不會引起社會和政府關注;非高球愛好者亦未必會理解;那百多名依賴練習場維持生計的教練、那些做高爾夫球生意的人也沒有太多人會關心。外國有很多關於高爾夫球和經濟、競爭力關係的研究,亦有很多詳盡的數據,但把這些數字生硬地套用在香港之上也並不恰當。所以老實說,我沒有確實研究數據,去說明邊緣化高爾夫球,究竟會削弱香港多少競爭力,或會令香港商界損失多少可能達成的合約。
最多短期內為部分人帶來不便,但大多數人的生活仍是照常。不過,正如很多原來在香港存在的東西慢慢消失了一樣,起初大部分人也是不知不覺,代價要日積月累下來才會慢慢浮現。

科技大學工商管理碩士校友會會員
李臻

2014年2月4日 星期二

失敗地面對成功成功地面對失敗 《信報》

當好領袖的代價,是當你成功時要把功勞歸於團隊,但失敗時卻要將所有責任都自己扛。而多厲害的領袖,也總會有幾次跌得特別痛的失敗,和有些抹不去的污點。如何看待成功與失敗,往往就決定,未來會出現更大的成功,還是更慘痛的挫敗。
勝不驕敗不餒,說很容易,但不撞過兩、三次大板,很難悟出箇中的真諦。撞過大板的,包括我年輕時的偶像,及最欣賞的控球後衞湯馬仕(IsiahThomas)。先說說他的榮譽,身高6.1呎,體重180 磅,在NBA 場上,絕對是「袖珍」。但他13 年的職業生涯,拿過兩次NBA 總冠軍指環、12 次入選明星賽、每場平均得分20 分和交出近10 個助攻等成就,讓他入選NBA 名人堂, 成為史上其中一名最偉大的控衛。
欠缺身材的湯馬仕,靠着精湛的技術和靈活的腦袋,不單能在比自己高兩個頭的球手間鑽營,還能帶起全隊波,成為籃球場上的矮小巨人。頂尖的運動員,通常有過人的自信。沒有這份自信不可能成功,但有時這份自信卻會成為他們的盲點和弱點。1987 年的NBA 季後賽,就出現了湯馬仕職業生涯的最大挫敗。
4秒間活塞慘被淘汰
1987 年對湯馬仕效力的底特律活塞來說,原本是很光輝的一年,因為球隊16 年來首次打入東岸決賽,對着有「小鳥布特」(Larry Bird)助陣的波士頓塞爾特人。活塞原本形勢一片大好,更可說是取得半張NBA 總決賽的入場券,很大機會是歷來第一次打入總決賽。當時兩隊場數打成2 比2 平手,第5 場比賽在波士頓主場進行。比賽戰至末段仍鬥得難分難解,只是一分上落。主隊臨完場時進攻失誤,令活塞取得控球權。大鐘只剩5 秒,活塞領先1 分又有發球權在手,可以說「冇得輸」,波士頓主場一片死寂,後備亦失望得抱頭掩面,心想大勢已去。而如果這次能在波士頓主場勝出,活塞就能帶着3 比2的優勢回自己主場打第6 場,把塞爾特人推到被淘汰的邊緣。
老練的活塞教練Chuck Daly 沒有被即將來到的勝利沖昏頭腦,這時本想叫一個暫停,好讓球員先冷靜下來應對這5 秒。畢竟大鐘未停,什麼事都可能發生。相反,年少氣盛的湯馬仕,並無理會教練叫暫停的指示,亢奮地手執皮球跑到邊線開球,結果就出事!在五個身位外的布特,像一頭獵豹般緊盯着皮球,看準了傳球路線,突然從盲點跑過來,把球截了!
而且再冷靜地在自己跌出界前,轉身把球傳給後上的莊遜上籃得分,4 秒間反敗為勝!活塞就是這樣,在自己的領軍人物的錯誤下,由打入決賽,變成慘被淘汰。評論員以CardinalMistake(終極失誤)來形容湯馬仕的這記傳球,這成就了布特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一次截球,卻是湯馬仕最痛苦的挫敗。(片段可在Youtube 找來看。)
多少次你和我也像湯馬仕一樣,和成功只差一線,但就是因為未能沉着應對,就是因為太自信,只差一步就滿盤皆落索,讓垂手可得的成功失敗地溜走?而且還敗在自己的專長上?而且還是低級錯誤?而且還拖累了整個團隊,在事業上留下難以磨滅的污點?
面對這重大的挫敗後應如何自處?選擇黯然離開,讓陰霾伴隨一生,影響往後表現?還是在那裏跌倒,就在那裏再站起來?這也是說比做容易,面對着千夫所指、媒體的批評和球迷的冷嘲熱諷,以及自己的罪咎感,歷史上很多名人都一蹶不振。
不過能進入名人堂之輩,都是能成功地面對失敗的人。痛定思痛的湯馬仕在往後的1988 年,帶領活塞創出球隊勝仗紀錄,以及在東岸決賽擊敗塞爾特人,打入NBA 總決賽。雖然這次敗了給洛杉磯湖人,但湯馬仕和活塞都已經成熟了。之後終於1989 年,活塞在總決賽橫掃湖人4 比0 奪得總冠軍,還能在1990年以大熱姿態衛冕。
最後,對於湯馬仕的成功,也不可不提一點,就是活塞老闆的支持。如果不是老闆的信任,和願意加「班費」簽入和湯馬仕合拍的隊員,活塞那段光輝年代也不會降臨。正如沒有足夠人手和資源調配的領袖,就算懂得飛天,也孤掌難鳴。但話說回來,就算有天時、地利、人和,你又有沒有像湯馬仕,能駕馭洛文和Bill Laimbeer 等這群「壞孩子」的領導能力,和爭勝的決心?

科技大學工商管理碩士校友會會員
李臻

2014年1月7日 星期二

面子與聲譽 《信報》

某次應邀到一間中學出席「作家講座」,和同學分享自己的工作、寫作和人生觀。在答問環節同學詢問,做傳媒這一行,面子很重要,如何保持自己的面子?我想了一想,回答道,無論做傳媒或甚麼行業, 「面子」遠遠不及聲譽(reputation)重要。起碼,太注重面子的人很難成功,相反努力捍衛自己的聲譽,就是成功的其中一個關鍵。我還是勸那同學不要太在意有沒有面子,畢竟太多人為了所謂面子付出了沉重的代價。不如努力做一個有誠信、有承擔的人。
為了面子而付出的代價可大可小。年少時,為了省錢買那些「M. D. 袋」、「馬球牌」恤衫、「空氣佐敦」籃球鞋,而餐餐以「淨麵」頂肚。影響發育時期的營養吸收,只是為擁有那些能在同學及女校生面前贏些面子的「身外物」。這固然是青春期的幼稚,但也無傷大雅。不過有時為了一剎那的面子,而做出一些傷身,甚至違法行為,影響往後的人生,就絕對是愚不可及。
回想自己初出茅廬那段日子,就是因為太愛面子,為了芝麻綠豆的事情,或一些無謂人的兩、三句閒言閒語,就羞得面紅耳赤,不單因此錯過了不少機會,亦和其他人製造很多不必要的磨擦。但年輕時要面、要威,乃動物天性,並不容易免疫。最可憐的是某類人,已經不再年輕,甚至人到中年,還被「面子」牽着鼻子走,做任何事都每每以面子為第一考慮。忘記了做大事的人,往往很容易放下身段,甚至能忍辱負重,留待最後勝利時才微笑。因為「面子」這東西很奇怪,只有你放下它,最終你才能得到它。
一位朋友曾在Facebook 裏說「面子」說得很好,他寫道, 「當你放下面子賺錢的時候,說明你已經懂事了;當你用錢賺回面子的時候,說明你已經成功了;當你用面子可以賺錢的時候,說明你已經是人物了;但當你還停留在那裏喝酒、吹牛,什麼不懂還裝懂,只愛所謂的面子的時候,說明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。」面子雖然和一己的實力有關,但最終也是人家給你的,你不能強求。所謂大將之風,就是被人譏笑時,能不亂陣腳,亦不會上心,甚至有別人為你出頭;而遇到難題時,亦能不慌不忙,打幾個電話就可以疏通。相反,有問題時叫天不應叫地不聞,就算每天穿得身光頸靚,拿着新款手袋又如何?
聲譽好的人通常有面子
愛面子的人不一定有好的聲譽,但有好聲譽的人,通常也有點面子。聲譽根本就是成功的基本,有必要努力去維護和捍衛。有段時間很喜歡看有關權力和謀略的書籍。其中美國暢銷作家Robert Greene 的《48 Laws of Power》,讓我留下最深印象的一章,就正是說聲譽的那章「So Much Dependson Reputation - Guard it with your Life」(太多東西取決於聲譽-用你的性命去捍衛它)。
聲譽好的人做任何事也可以事半功倍,就算借貸和做按揭也容易一些,這是小學生也懂的道理。問題是如何捍衛及提升自己的聲譽?Robert Greene 在書中說的方法,我不太認同。首先是抹黑策略,他認為大可設法讓敵人的聲譽蒙污,公眾輿論自然會打沉他們。但這是下三流手段,通常是小人與弱者所為。就算在政治厚黑學裏,經常出現的抹黑對手策略,也不是沒有嚴重副作用的,因為對手幾乎肯定會設法報復,冤冤相報,玉石俱焚。另一方面,如果自己沒有甚麼聲譽可言,Robert Greene 就建議多點與聲譽卓著的人為伍,好借對方的名聲,來洗刷自己的污點。雖然這是一個好方法,但一個有名聲的人,好端端的又怎會冒着被拖累的機會,和聲名狼藉的人交往?
聲譽雖是無形,卻是最重要的資產。如果不好好為自己塑造,及捍衛一己的形象與名聲,其他人就有空間讓人說三道四,把負面形象加諸於你。所以每一天,也要為自己的聲譽而戰。而提高聲譽沒有捷徑,就正如大公司做CSR(社會企業責任)也只能慢慢苦心經營。
建立聲譽沒有一本通書,亦沒有老師可以教你怎樣做。或許看看聲望甚高,連非信徒也十分尊敬的教宗方濟各的做人處事方式,能帶來一點啟示。提起方濟各,世人想到的就是關懷弱小、傷患、及貧窮的人,以及友善、親民和摒棄浮誇的作風。一般人雖沒有教宗的智慧與情操,但多一點關懷弱勢社群,扶助身邊有需要的人,總比起炫耀富貴與特權,更易贏得掌聲與敬重。那自然既能擁有良好聲譽,也有更多人給你面子。

作者為香港科技大學工商管理碩士校友會會員
李臻